堅决依靠貧雇農，正確地團結中農

南方日報社論

　　廣東兩千多萬人口的農民運動，即將轟轟烈烈展開。要取得土地改革的澈底勝利，在領導骨幹方面，必須依靠解放大軍，向解放大軍學習，這個眞理我們已在本月十一日社論中加以論述。在羣衆方面，則必須依靠貧雇農，發動貧雇農，並正確地團結中農，這個眞理在前一時期十一縣的土改實際鬥爭中，亦已爲許多幹部所深切體會，但還有不少幹部沒有足够認識，或者只是在口頭上承認，而在實際工作中沒有貫澈。這是今天廣東開展土改運動中的一個大問題。

　　貧雇農佔農村人口百分之六七十，但却有些土改工作隊員到了農村找不到貧雇農，不知誰是貧雇農；有些找到了貧雇農，又不知如何發動，見了面差不多只有三句話：「你吃了飯沒有？你村中有沒有惡霸？敢不敢起來鬥爭？」有的一開始就向貧雇農搬弄一大堆新名詞，孤立地講解「誰養活誰」的大道理。小資產階級出身的幹部，不會與貧雇農建立階級感情，體會他們的痛苫，因而貧雇農也就不會說出自己的眞心話。這樣就不能把貧雇農發動起來。特別在目前，當大規模的農民運動正要展開，而地主階級的抵抗與破壊，已出現了許多新花樣：由造謡、威脅，到預先大肆收買，組織假農會、假貧雇農小組，進行假扣押、假鬥爭，放鞭炮、送酒肉、献花献旗「歡迎」土改隊等等。在這種情況下，土改工作幹部在進村之後，如不深入下去，善于把貧雇農眞正發動起來，而爲假象所迷惑，就會中了敵人之計，招致工作的失敗。

　　我們要發動貧雇農，依靠貧雇農，必須首先認識什麼是貧雇農?有的同志看到窮人就以爲是貧雇農，那是不對的。籠統的窮人觀點，决不是正確的階級觀點。兵痞流氓、鴉片煙鬼，雖然窮，但不耕作；依靠了他們，他們只能把土改搞壞，而决不能搞好。有些同志看到和尙沒有土地，以爲可以依靠，也是錯誤的。和尙、道士、廟祝等人雖然不一定有土地，但决不能作爲領導成份來依靠。至於地主的狗腿子，不可以依靠，那就更不必說了。我們要發動和依靠的，首先必須是勞而又苦，即常年勞動和貧苦的貧雇農。他們人數最多長年受壓迫、受剝削最重，所以他們熱愛土地，對地主仇恨最深，而鬥爭性也最堅决。

　　然而必須指出：在未發動起來以前，他們有許多顧慮，如怕地主報復，怕變天，看不到自己階級力量，認爲自己不識字，不會說話，因而自信心不够等等。因此，發動貧雇農是艱苦、耐心、深入細緻的工作，决不能偷工減料，不能貪圖簡便。同時，貧雇農很窮，旣沒有好住的，也沒有好吃的，甚至沒有時間開會；我們土改幹部，要接近貧雇農，首先就要放下架子，要和貧雇農同生活，交朋友，打成一片，深刻體會他們的痛苦；這對於知識分子出身的幹部來說，本身就是革命，就是非工人階級感情、思想意識、生活習慣的改造。如果沒有此種革命的决心與艱苦細緻的工作，要發動貧雇農，依靠貧雇農，是不可能的。要發動貧雇農，依靠貧雇農，必須掃除各種思想障礙，如看不起貧雇農，認爲貧雇農落後，幹部「包打天下」、恩賜觀點以及沒有眞心爲貧雇農服務，反而要貧雇農爲自己當勤務員等必須克服以外，還有一個問題，即依靠貧雇農，圍結中農的關係問題，要很好解决。有些同志認爲兩者要同時進行，或顧慮依靠貧雇農，會傷害中農感情，因而主張採取「兩路出兵」，或「秘密」發動貧雇農的方法，這都是不對的。經驗證明，如果貧雇中農同時發動，由於中農一般文化較高，生活條件較好，必先起來當權，結果貧雇農就不能形成領導核心，而要很好團結中農也只是一句空話。貧雇中農不能很好團結，就不能和農村中形成龐大的有力的反封建力量，而中農當權，到鬥爭尖銳時，必然動搖不定，土改就一定搞不好。目前廣東農村情況，中農當權的現象已普遍存在(有的是中農當權，有的却是地主通過中農當權)，如果不强調發動貧雇農，依靠貧雇農，並正確解决貧雇農與中農的團結問題，土改大事就會辦不好。還有些同志只注意在形式上將基層組様加以改變，使貧雇農佔三分之二，中農佔三分之一，而實質上却沒有解决問題，當家話事的依然是中農。據粤中報吿鶴山許多土改鄕村，由於幹部階級觀點不明確，依靠了中農，首先培養了中農，中農威信提高，但貧雇農沒有起來，在組織上雖經過了改造，有的在農協委員中只有一個中農，而實際上仍掌握了權力，貧雇農當了「阿斗」。在這種村莊，毛病極大，隔田瞞產，分配不公，到處出現。這就是一個很好的敎訓。「依靠貧雇農，團結中農，中立富農，有歩驟有分別地消滅封建剝削制度，發展農業生產」，這原是完整的總路綫；但在貫澈這個總路綫時，必須有主有次，有先有後，有領導與被領導，如果主次、先後、領導與被領導倒置過來，路綫就不能貫澈，事情就只能辦壊而不能辦好。所以我們必須强調首先發動貧雇農，堅决依靠貧雇農，在貧雇農形成了力量，形成了領導核心以後，再去着重團結中農，幷進而團結廣大的反封建力量。這樣團結才是正確的。决不應是先放開貧雇農不去發動，首先去團結中、農；也不應是貧雇農中農一起發動。

　　在具體步驟上，到底怎様才能把貧雇農發動起來呢？發動羣衆的方法是多種多樣的，但按照一般規律，要注意如下幾個關鍵：

　　一、入村第一步，幹部必須下定决心，深入訪貧問苦，幷與貧雇農生活在一起，通過帮助幹活，從談家常、談生活開始，了解是否受苦最深，是否長年勞動，是否爲人正派，然後再進行工作，才能扎正根子。如果下鄕之後，不去訪貧問苦，不去找貧雇農，而等貧雇農來找自己，就很容易上了地主階級預先佈置的圏套。在訪貧問苦中，因情况不熟，或自己方式生硬，也很容易碰釘子。這必須要有精神準備。某工作隊一女同志，開始光是生硬地帮助羣衆挑水、煮飯、下地，而不向羣衆進行啓發，羣衆說：「你有勞動力爲什麽不囘去自己種地呢？」急得那個女同志囘去蒙着棉被哭了一塲。但後來經過領導同志指出，不能因碰釘子而灰心，必須耐心工作，要逐漸了解羣衆思想，根據其覺悟程度，逐步提高其認識，並逐漸建立階級感情，使羣衆敢於與我接近，這位女同志照着這樣去做，局面終於打開了。但我們又不應該長久地鑽在訪貧問苦的牛角尖裡拔不出來，我們一到村子，一方面要有訪貧問苦的艱苦細緻的作風，但另一方面也必須與廣大羣衆見面，宣佈工作隊的任務，宣佈簡單的法令，明白表明工作隊的立埸，嚴格訓令地主不得破壊捣亂，沒有這一方面，長期地小手小脚訪貧問苦而不與廣大羣衆見面的辦法也是錯誤的。

　　二、在接近羣衆中，光是帮助羣衆幹活，而不善於啓發也是不行的。啓發的方法一般是從談家常引導到訴苦，以苦引苦，由一人到全家，男女一齊發動。這様有許多好處，不但男女不會互相拉腿，而且婦女佔人口一半，發動起來，作用甚大。經過個別的或一家的發動以後，就要發動貧雇農去串連貧雇農，擴大貧雇隊伍。如果只着重訪貧問苦，不發動訴苦串連，不組織貧雇農小組，不召開貧雇農代表會議，工作就不能推開。

　　三、訴苦運動的開展，應由小型到大型，由小組到大會，特別要着重在小組中訴苦，到條件成熟時才組織訴苦大會。開始可由積極分子帶頭，仍然是以苦引苦，由個人苦到認識整個階級的苦。在訴苦中，必須追根，找到苦源，提高覺悟，培養鬥志。訴苦是感性階段的認識，而追根則提高到理性階段的認識；即由個人的苦提高到對整個地主階級的仇恨。因此，訴苦要結合階級敎育，使羣衆分淸敵我。當羣衆有了鬥志，就可及時組織鬥爭。鬥爭要經過醞釀，不能一到鄕村即組織鬥爭，但也不能把時間拖得太長，幻想在靜止中可以把羣衆覺悟完全提高。羣衆的覺悟是必須是在鬥爭中才能提高的。一切鬥爭，應以貧雇農積極分子爲領導核心。要在組織上依靠貧雇，一般應建立貧雇農小組，成爲自然村農會的領導核心；以行政村爲單位召開貧雇農代表會，成立主席團，成爲村農會的領導核心；以鄕爲單位召開貧雇農代表會，在大會成立主席團，成爲鄕農協的領導核心。這是過渡時期的組織形式，到以後羣衆發動起來，貧雇農已形成領導的力量，此種組織形式就可以變更，而可以用民主選舉農協委員了。

　　四、鬥爭應根據實際情況，根據羣衆要求。有惡霸先鬥惡覇，有反革命就結合鎭壓反革命，使羣衆伸寃雪恨，在政治上得到解放，得到滿足。方法是訴苦說理，是農民與地主面對面鬥爭，從鬥爭中提高覺悟，開始要使農民敢鬥，其次要使農民知道如何鬥。這就需要進行政策敎育，即要使貧雇農了解要在鬥爭中取得勝利，必須掌握政策，要知道打擊誰、團結誰、中立誰等等。當貧雇農打了一兩次勝仗之後，就要特別注意團結中農問題。對貧雇農必須先講滿足，然後論照顧，不能先講照顧後講滿足，或單講滿足，不講照顧，訴苦鬥爭又要與人民法庭相結合，羣衆訴苦鬥爭之後，人民法庭及時對惡霸地主依法判罪，一則可以撑羣衆的腰，二則還可避免亂打亂殺。在鬥爭中還要不斷整頓隊伍，純潔組織，培養幹部，使領導核心更加强固，使隊伍更加壯大。不能認爲只經一次鬥爭，就可以解决問題，鬥爭要貫串到整個土改過程中，有些地主要經多次的反覆鬥爭，務要使其口服心服而後已。鬥爭要先政治而後經濟，在政治上要充分滿足貧雇農要求，在經濟上也要適當滿足其要求；要愛護果實，正確合理分配果實，否則成爲「空鬥爭，乾出氣」，沒有物質基礎，羣衆情緖仍然不能提高的。鬥爭勝利之後，要進一步進行階級敎育和愛國主義敎育，開展抗美援朝運動，使羣衆覺悟提高一步，爲保衞勝利果實，爲保家衞國而鬥爭。

　　五、經過幾次鬥爭之後，鬥倒了地主，又有了大批果實，幹部與羣衆都容易產生自滿情緖，此時必須不斷與這種自滿情緖作鬥爭，否則就不能深入發動羣衆。我們不能滿足於轟轟烈烈，而必須着重思想發動，即由訴苦到階級覺悟的提高，我們不能只依靠少數貧雇積極分子，而必須把中間和落後層也發動起來，依靠整個貧雇農階層並團結中農，團結廣大反封建力量。我們要用羣衆的具體行動去敎育羣衆，提高羣衆；要在鬥爭中，一步一步提高，一步一步深入。幹部自己也要邊做邊學，分段總結，使我們的經驗更豐富，更完整，以便指導今後廣大地區的土改運動。堅决依靠貧雇農，正確地團結中農，是目前土改運動中關係到勝利與失敗的大問題，希望已參加過土改的同志好好總結，未參加過土改的同志則必須好好學習，以便更正確地解决這個問題，使今後的運動更加健全發展，少走一些彎路，保證我華南土地改革運動的完全勝利。

(一九五一年五月十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