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土地改革工作的指示

廣東省土地改革委員會

　　自本省開始土取改革以來，興、揭、龍三縣的試點工作業已勝利結束，迅速全面鋪開，其他八縣，亦已先後完成準備工作，深入到廣大鄕村中去，開展大規模的土改運動。根據興、揭、龍三縣去年十、十一月綜合報吿、試點鄕許多彙報和其他各縣所反映的材料，加以綜合硏究，特作如下指示：

一

　　省土委會認爲三縣試點工作，基本上是穩步前進，得到很大成績，雖部分鄕村，工作過程發生一些偏向，亦得到及時發現，和部分克服，在大部分村莊裡，分好了田，發動了羣衆，因此獲得了若干經驗，敎育和培養了幹部，明確了方向和步驟，爲全面開展土改運動做好了必須的準備工作，基本上完成了任務。

　　我們一般地同意三縣綜合報吿的意見，把整個土改運動劃分四個步驟，是恰當的，即第一，宣傳政策，整頓組織，調査硏究（綜合報吿中沒有提到調查硏究，是不對的）；第二，按照正確標準，劃分階級成分；第三，按照正確政策，沒收、徴收、和分配；第四，總結經騐，慶祝勝利，進一步健全基層，組織生產。報吿中的各種具體經騐，也是値得各地參攷的，我們已將這一報吿印發各地。

二

　　但是，某些試點鄕和非試點鄕，在工作過程中，却產生和存在若干甚至較嚴重的缺點，存在和平分田傾向，或變相的和平分田傾向。由此，造成部份村莊「夾生」現象，貧僱農幷未眞正發動起來，鬥爭不積極，不敢向地主要田，階級覺悟不高；中貧農間、村界姓氏之間的隔閡未完全消除，有的因爲沒收分配未在民主討論中打通思想統一意見，而處理不當，反致擴大，農民優勢未眞正建立，封建勢力仍然退居幕後操縱，運動表現沉寂無生氣，貧僱農幹部培養不多，基層改造不澈底。

　　這些偏向，雖程度各有不同，但總的說明中共中央中南局和中南軍政委員會土地改革委員會連續發佈大胆放手發動羣衆，糾正和平分田的指示和言論，是切合廣東目前實際情況的，各地應召開土改幹部會議，貫澈指示精神，總結試點鄕的經驗敎訓，肯定成績，指出優點、缺點及偏向，結合當地情况以敎育幹部，以利今後工作的開展。

三

　　造成這些偏向的原因，是未能放手充分發動羣衆，認眞地從當時當地具體情況和羣衆迫切要求出發，組織一系列的羣衆鬥爭，試加以具體分析，不放手的表現形式有如下三種：一是不敢放手，怕犯錯誤，龍川總結幹部有六怕：怕大鬥地主、怕鬥得過火、怕對富農保護不力、怕對中農照顧不週，怕幹部能力弱、怕不能依期完成任務，這種束手束脚的「怕」，不只是龍川一地或個別幹部而是較普遍地存在的，因此，不得不造成如揭陽新亭村劃分階級時，怕農民訴苦過左，不集體向地主訴苦，而要農民個別的向工作隊訴苦的情呪，造成宣傳政策，多講照顧，少談鬥爭，惟恐貧農過左，担心地富不安，至使羣衆起不來的情況。二是不肯放手，不相信羣衆。龍川的三不信，不信任自已幹部， 不信任地方幹部，不信羣衆的創造力；四包辦：包劃階級，包塡表格，包鬥霸，包分果實；四代替：領導代替幹部，幹部代替羣衆，工作隊代替農協，行政代替了黨。因此不得不造成工作隊去沒收地主東西，後而只有幾個兒童團打鑼打鼓的情況，造成農民袖手旁觀，「感謝工作隊分田」的情况。三是不會放手，不知怎様來發動羣衆，有些認爲放手就是撒手不管，不需要領導，讓其自流；有些滿足於表面的轟轟烈烈，開大會，示威巡行，形式主義地發動羣衆。此外，還有些工作作風工作方法上嚴重脫離羣衆，不看對象，誇誇其談，不調査硏究，自以爲是，看不起當地幹部和農民，反以爲爲人民服務有功，要求尊重。雖然，用不着說明，這些不僅是思想模糊，而立是立塲模糊。

　　由此可見，要大胆放手發動羣衆，首先是幹部放不放開手問題，其次是如何去放手問題。因此，必須系統的解决一系列的思想問題。

　　（一）依靠貧、僱農，團結中農，中立富農，這是土地改革的總方針總路綫。正確掌握幷使之貫澈下去，就能够把羣衆發動起來，一些地方領導機關，在思想指導上不是如何啓發大放手的發動羣衆，而是還未發動羣衆就警吿他；「可不要左了，左了你負責！」於是幹部就不會積極放手去發動羣衆，反過來給羣衆劃了許多圏子，機構地掌握政策，忽畧了基本精神去强調照顧。他們沒有區別用領導上注意左的發生，與怕左是不同的，後者是離開了大放手去强調不要左，前者是在大放手發動羣衆的方針下，預防可能超越政策的左。過去整風中優點的發揚不够，錯誤根源分析欠周，以至束手束脚，怕犯錯誤，精神偏右，這是不敢放手的原因之一。應該指出，離開了總方針總路綫，離開了廣大農民的利益來考慮個人的得失，惴惴於個人會受批評會犯錯誤，恰恰正是犯了一個最大的錯誤。這是大放手發動羣衆與貫澈政策問題。

　　（二）發動羣衆在當前的第一個意義，就是爲着鎭壓與消滅地主階級，這是一個問題的兩面；沒有羣衆的充分發動，即不能鎭壓，以至消滅地主階級；不主動地有步驟地鎭壓地主階級，撲滅其兇燄，羣衆卽不能充分的發動。必須認識仇視農民和對土改的破壞，乃是地主的本質，對這一點估計不足是錯誤的。土改以來各地地主階級劇烈的反抗和破壞，這對於幻想和平分田的同志是一個當頭棒喝。應憣然覺悟，樹立高度的敵情觀念，和地主階級展開反破壊反抵抗的鬥争。對這一些爲首的不法地主，罪惡昭彰的土劣惡霸更應强調巖厲鎮壓，沒有鎭壓也就顯不出我們的寬大。但應有分別有步驟的處理，謹防打擊而過大。必須把人民法庭健全起來，幷學會如何使用，引導羣衆走向合法合理的鬥爭，必須有準備甚至舉行必要的預演，以避免鬥爭會上地主狡辯，農民啞口無言。各地在這方面做得還不够。

　　運動一開始，即應在反抵抗反破壞的總口號下，根據各地不同情况，從羣衆當前的迫切要求入手，進行反霸、退租、退押、淸理公嘗、廢除舊債等各種鬥爭，以組織和鍛錬羣衆，幷逐步提高到最後地和地主階級的决戰——沒收，分配，澈底消滅封建勢力。這應該是我們廣大新區土改的一個具體方針步驟。

　　爲着充分發動羣衆，適當滿足貧僱農要求惡霸、不法地主，凡過去恃强霸佔的田地財產必須無條件退還農民，解放後土改前，破壞損耗粮食、農具、牲畜、財物的必須全部補償，其投入工商業的，亦可勒令抽出歸還農民，地主的押金一定要按照減租條例的幾種辦法來退，或以其他財產抵還。這些，都不能算是動浮財，應和一般地主的浮財作嚴格的區別。對富農出租土地在當地農民堅決要求下可以動，但保持富農經濟的原則要堅持，富農自耕與僱工部份不動，並應把富農和地主嚴格區別開來。這是大放手發動羣衆和鎭壓消滅地主階級的問題。

　　（三）貧僱農、中農都是基本羣衆和基本力量，都應大放手的去發動。但是，在過去減租中，中農得利最大最積極，也確起了一定的作用，因而成爲鄕村骨幹的最多，和貧僱展一般是二與一比（揭陽縣不少地區農會骨幹，中農佔50%，貧僱農佔20%），而貧僱農幷未起來，常被認爲落後部分。因此，不少地方形成依靠中農，團結貧僱農。經驗證明，中農的鬥爭態度是他的經濟地位所决定的，凡是中農領導土改的地方必形成和平分田的傾向。沒有貧僱農的充分起來，要改變中農統治優勢是不可能的，要很好的團結中農也是不可能的。因此，首先應對貧僱農作艱苦深入的細緻耐煩的敎育和組織工作，要啓發訴苦，提高覺悟，發現和培養貧僱農骨幹，等貧僱農逐步起來，然後有步驟地但又絲毫不能忽視地團結中農；幷敎育中農帮助窮人兄弟翻身，樹立天下農民是一家的思想，擁護貧僱農的領導。任何對中農領導成份佔優劣的情況，採取麻木態度讓其自流，或以簡單生硬方式把中農一脚踢開都是不對的。

　　受苦最深鬥爭最堅决的貧僱農又常常是起來得最後，因而也就易被目爲落後份子而遭受冷落，甚至造成先進和部份的矛盾，地主階級又從而擴大這些矛盾鑽農民內部的空子。因此，領導上不是僅僅發動了少數積極份子，即認爲羣衆已經充分發動了，還應運用先進，帶動中間和落後。沒有照顧中間和落後的觀點，即是沒有照顧多數的觀點，沒有貧僱農的觀點。另方面要解决農民内部的宗派矛盾，必須把土改運動的鋒芒朝向地主階級身上，號召農民加緊內部的團結，以打倒地主階級。這是大放手發動羣衆中放貧僱農之手，放廣大羣衆之手問題，是解決農民內部間的關係問題。

　　（四）認為大放手即是不要領導，可以放任自流和不管，而要領導就必須包辦代替的想法是不對的。大放手必須要有領導，離開了領導就不會有正確的大放手，只有領導與羣衆相結合，才能正確的大放手。而有領導又不等於包辦，包辦是不相信羣衆力量，不發動羣衆鬥爭，靠幾個吉訶徳式（編者註吉訶德是十七世紀時西班牙名小說家塞萬提斯所作的「唐·吉訶德」一小說中的主人翁，他自比中古騎士，到處胡鬧闖禍。）的英雄去包打天下；而領導是要經過很好的調查硏究，提出正確意見，經過說服敎育，把領導的意見變成羣衆的意見，是領導和羣衆和結合的。在開始時，羣衆覺悟還差，要使羣衆覺悟逐步提高，由不敢動到敢動，由不自覺到自覺，這是一個敎育過程，離開耐心的教育，就無所謂發動羣衆。同時，當羣衆覺悟還差時，鬥爭表現不够積極，這時領導的責任，是如何打破顧慮，給羣衆作主，多出主意，但不是包辦代替，而是在不同鬥爭階段上應有的不同領導方法。這是大放手發動羣衆和領導問題。

　　（五）放手發動羣衆，必須是大刀濶斧和精細深入的工作方式相結合。只有點滴的個別的（訪賢訪苦式）思想敎育，而不能抓住羣衆的熱情大刀濶务把羣衆組織起來爲分田而奮鬥。整天宣傳組織，組織宣傳，於是會議越開越少，把羣衆熱情冷下來了，這是落後於羣衆要求的慢性病。反之，僅靠一些簡單的開大會，示威遊行的鼓動，而不通過訴苦、挖窮根、算剝削賬等方式的細緻而耐煩的階級敎育，這是形式主義的發動羣衆。另一種偏向，是完成「突擊任務」，要求時間急而面寬，機械劃分階段，計日子。龍川的經驗甚至廿五天可以全部完成一個鄕的土改運動，把第一階段的組織力量，宣傳動員，規定時間僅五天至七天，這樣勢必使下面產生嚴重的急性病和形式主義，而絲亳不能解决任何實際問題，這三種偏向都必須糾正的。

　　由於農民羣衆的文化水平較低，如區發展不平衡，幹部缺乏經驗，領導上採取突破一點，推動全局的方法是必要的。開始配備强有力骨幹，抓住一個或幾個重點，再根據力量組織若干附點，以走在前頭，波浪式的發展，然後通過農代會，聯合鬥爭大會等，把點與面結合起來。深入與提高點，依據點的發展與掌握面，點面兼顧，互相推動。這是我們大放手發動羣衆的重要方式。

四

　　參加土改的大多數幹部缺乏階級鬥爭的鍛錬，一部份新參加工作的知識份子，其中又包括一部份地富子弟，階級立塲羣衆觀點相當模糊甚至極端不穩和薄弱（展開土改前未及嚴格整頓隊伍（尤其後來的八個縣），各色各樣的錯誤思想沒有得到澈底淸算，這些都將成爲放手發動羣衆正確貫澈政策的嚴重障碍。目前已一再發現喪失立塲或立場不一的事件，如龍川某區委副書記，持槍騎馬去威脅鬥爭他哥哥的羣衆，某縣級幹部，平素對土改不積極，對解救其地主親屬倒積極起來了；瑤亨鄕一參加革命很久的一幹部因袒護其弟弟（地主）被羣衆綁送區府，區幹部竟隨便釋放。興寧一個工作隊員吃了地主一頓飯，竟連拿去地主塡的表也不要了。此外，掌握政策中，未能貫澈依靠貧僱農團結中農的階級路綫，另方面是對地主階級的抵抗和破壞，缺乏應有的階級警惕，這都是階級路綫模糊的表現，這一切情况指明：加強幹部階級立場羣衆觀點的敎有，加強土地改革的總方針總路綫總政策的敎育是引導土改運動健康發展的首要條件。一切參加土改地主出身的幹部，都應向政府農會及家庭表示自己的階級立埸及對土改的態度，幷進行整風將自己過去的工作作風和階級立場作自我批評，保証以後爲人民服務。應抓緊一些錯誤典型例子，進行廣泛敎育。對地主成份的立塲不穩的幹部給以嚴格的敎育以至處分很有必要，應指出他以後不拋棄這些地主思想、全心全意爲人民服務，還要受到人民羣衆的唾棄和歷史的裁判。但是，只要以後誠心誠意接受勞動人民的敎育，在土改中改造自己，仍是有光明前途的，另方面對作風優良工作有成績的幹部則應當適當表揚和鼓勵。在運動中湧現的貧僱農積極份子應充實到區鄕政權和土改隊伍中來。應在幹部中深入敎育和嚴格執行中南頒佈的土改幹部八項紀律，幷隨時隨地經過檢查討論加强羣衆觀點、羣衆路線的敎育。

五

　　要完成上述一切嚴重的複雜的任務，關鍵在於領導；領導的責任將因土改運動的迅速開展而加重。應該特別指出，目前的幹部思想偏向有許多和領導思想是密切不可分的，和各該地區的歷史情况工作作風密切不可分的，要糾正偏向必自領導始，領導上應下决心通過土改運動來考驗領導改進領導。

　　領導上要負全面領導之責，爲了中心與部門密切結合，利於全面工作開展，消除幹部與部門間的脫節現象，工作團應歸倂在當地黨政領導之下，使之得以統籌兼顧，全盤掌握起來，反對强調部門工作與否定部門工作的兩種偏向，反對土改幹部與非土改幹部各搞一套的偏向。在目前土改運動應和徵糧、生産水利結合，徵粮是當前極端迫切的工作任務，必須一定完成的，某些地方已因單純土改影响徴粮，應即糾正。其次由於土改區農民對耕地分配未定，多採觀望態度，不翻土不冬耕，將嚴重影响生產，應宣傳幷執行省政府土改區生產問題的佈吿（見本期第四十七頁）以減除農民的思想顧慮，從農民的迫切要求入手，把興修水利與土改運動結合起來。

　　領導上應負團結幹部之責，土改幹部來自四面八方，思想認識工作作風各有不同，應隨時加以注意，發生問題應在批評自己尊重對方的原則下求得解决，幷在生活上對外來幹部多加照顧，使外來與本地之間、上級與下級之間、各部門間，更好的團結互助，搞好工作。必須加强請示報吿制度，加强通訊報導。應克服只請示不報吿，只埋頭工作不總結經驗敎訓，不善於以點的經驗指導全面，不及時敲警鍾以致偏向蔓延擴大等缺點，必須建立一個十分機警敏銳而又組織嚴密的領導機關，迅速及時掌握瞬息萬變的運動情况，始能加强具體領導。

　　總之，爲着五百萬人口土改的勝利，並爲着爭取今後一、二年內完成全省土地改革的歷史任務，第一，需要一個堅强的司令部，即共產黨的無產階級的領導，第二，需要有廣大農民階級的强固基礎，即隊伍的中堅；第三，要有轟轟烈烈的翻天覆地的、持久的、不斷前進的羣衆運動。而領導是否堅强，是土改運動成敗利鈍的關鍵。我們廣東民主黨派與全體人民應千百倍緊張的動員起來，爲完成我們的歷史任務而鬥爭！

（一九五一年一月一五日）